一個家族來台400年的台灣人,蔡正元的故事(之一)

2025-02-08 17:47  記者 / 韋安

蔡正元。(圖/摘自臉書)蔡正元。(圖/摘自臉書)

台灣的歷史,從明鄭時期的開墾,到清朝的統治,再到日據時期的經濟發展,最後經歷國民政府來台與現代民主化的過程,是一段充滿挑戰與變遷的歷史。而這段歷史,不僅影響了台灣整體的社會結構,也深刻改變了無數個人與家族的命運。

蔡正元的家族,是台灣這段歷史的縮影。他的祖先400年前來台,從開墾、經商,到在日據時期積累財富,再到國民政府時期遭遇財產變革,見證了台灣經濟與社會結構的變遷。

而他本人,更是在家族財富衰退後,依靠自身努力,從職校生一路奮鬥到獲得哈佛大學公共行政碩士學位、哥倫比亞大學經濟學博士候選人,成為台灣少數擁有國際兩所頂尖學府、公共事務及經濟學訓練的政治人物之一。蔡正元的經歷,體現了台灣社會的階級流動與個人奮鬥精神,也讓我們能夠透過他的故事,更深入理解台灣的發展歷程。

一:家世與學業背景

蔡正元,一位活躍於台灣政壇與媒體界的政治人物,他的背景與經歷為他提供了獨特的視角與堅定的政治立場。他的家族在台灣擁有深厚的歷史淵源,從日據時期到戰後國民政府時代,家族的命運與台灣的經濟與政治發展息息相關。而他的學術背景與成長歷程,也奠定了他對財經政策的敏銳度與堅持。

1. 家族背景與祖輩影響

蔡正元的家族在台灣的歷史,可以追溯到400年前,是台灣歷史悠久的家族之一。根據家譜記載,其祖先早在明朝時期就,已經渡海來到台灣,並在此地扎根,積極參與早期的土地開墾和商業活動。以及在日劇時期,就開始支持台灣的民權和自治運動,這種深厚的歷史淵源,賦予蔡正元對台灣社會與政治發展的獨特視角,超越了許多其他政治人物的理解。

蔡的祖父蔡水贊,是日據時期雲林地區知名的商人,主要經營中藥進口業,並且本身也是一位中醫師。當時台灣的經濟結構以農業為主,但在都市地區,商業與醫藥行業逐漸興起,而蔡水贊正是這波經濟變遷中的代表性人物。他不僅擁有龐大的商業資產,還積極參與社會運動,支持當時的台灣文化運動。

日據時期,台灣文化協會與台灣民眾黨是推動台灣知識與文化發展的重要組織,創立者為蔣渭水,這些組織致力於推動台灣人自治、文化啟蒙與本土語言、醫療改革。然而,這些運動需要大量資金支持,而蔡水贊正是這些組織的重要金主之一。

據蔡正元家族的回憶,蔣渭水經常造訪蔡家,向他的祖父籌款,支持當時的社會運動。**蔡水贊除了捐款支持蔣渭水創辦的《台灣民報》,還為台灣文化協會提供經濟援助,使其能夠舉辦各種文化活動與演講。這段家族歷史,讓蔡正元對台灣的政治與社會運動有更深的理解,也使他在日後的政治生涯中,對歷史的詮釋與定位與其他政治人物有所不同。

然而,這樣的支持在當時也是極具風險的。日據政府對台灣人的政治運動十分敏感,蔡水贊作為一名成功的商人,仍願意冒著被打壓的風險投入資金,顯示了他對台灣文化與自治運動的堅持。這樣的歷史背景,也使蔡正元在政治上擁有更深的歷史視角。

2. 國民政府來台後,家族財富的變遷與衝擊

1945年國民政府接收台灣後,實施了一系列經濟與土地改革政策,其中影響最大的便是「375減租」。此政策規定佃農最多只能將37.5%的農作收入支付給地主,目的在於減少佃農的負擔,但卻直接導致蔡家這類地主階層的財富迅速縮水。

蔡正元的祖母名下擁有大量土地,依靠地租收入維持家族財富。然而,375減租政策使得蔡家失去了穩定的土地收益,財富開始衰退。由於家族傳統上以土地為主要資產,對於現代財務管理與投資不熟悉,當土地無法再帶來可觀收入時,家族財富便開始走下坡。

除了土地改革,國民政府在1949年實施的貨幣改革更是直接打擊蔡家財務狀況。當時的貨幣政策導致通貨膨脹失控,國民政府宣布舊台幣4萬換1新台幣,使得許多人的銀行存款幾乎瞬間歸零。

在1945年,蔡正元的祖母在銀行的存款高達舊台幣4,000萬,但到了1949年,由於國民政府的財政政策失敗,加上戰爭帶來的經濟動盪,這筆巨額存款最終變成僅僅1,000元新台幣。

這場貨幣改革讓蔡家徹底失去了大部分財富,也使得家族不得不從上流社會滑落至普通家庭。蔡正元曾表示,他的祖母不懂得將資產轉換成黃金或其他保值資產,單純相信銀行體系,結果導致家族資產在短短幾年間大幅縮水。

3. 學術背景與經濟學訓練

在家族歷史與社會變遷的影響下,蔡正元自幼對政府治理、經濟發展與財政政策產生濃厚興趣。從職校生一路奮發向上,他並未受限於家境的劇變,而是透過自身的努力,開創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。他先後奮發上進,就讀國立大學與研究所。並憑藉優異的學術表現,考取公費赴哈佛大學深造,隨後又獲得哥倫比亞大學獎學金,專攻經濟學博士研究。在此期間,他深入研習國際財政政策、稅收制度、貨幣供應與市場經濟,使他具備更為宏觀的經濟視角,也為其未來的政策分析與政治決策奠定了理論基礎。

而蔡正元的學術探索並未止步於經濟學領域。他進一步拓展法律與國際政治的研究方向,於2021年取得北京清華大學國際法博士學位,這一學歷讓他的學術視野從經濟領域延伸至國際法、憲法與兩岸關係的交錯分析。使他成為兼具經濟與法學背景的政治人物,和活躍的意見領袖、媒體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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儘管他的家族曾因國民黨的經濟政策遭受重大損失,蔡正元並未以單純的政治情緒看待這段歷史,而是選擇站在學術與政策分析的角度,深入理解台灣經濟與財政體制的發展脈絡。

他的經濟學背景與國際法學研究,使其在政治領域的思維更趨全面,能夠從經濟、法律、國際關係等多重視角,解讀台灣的發展與變遷。這樣的學術背景,使他在台灣政壇擁有不同於傳統政治人物的理論素養與國際視野,也為其日後的政策主張提供了堅實的學理基礎。

二:在國民黨內的意見表達

在國民黨內部,蔡正元以直言不諱著稱,從不對黨內政策輕易附和,並且對政府施政持有獨立見解。他的立場基於對經濟的深刻理解,批評並非出於派系之爭,而是著眼於國家政策的整體利益,而非個人得失。

他的發言常引起關注,主張也帶來爭議。在國民黨內,他是一個獨特的存在。財經背景讓他的論述更有數據支持,分析基於市場機制與政策影響。因為敢於直言,他得罪了不少人。批評有時過於犀利,見解也並非所有人都能接受。

在黨內,蔡正元的主要爭論圍繞兩大經濟政策:其一是軍公教退休慰問金,其二是證券交易所得稅(證所稅)。這兩個政策都與國民黨的選情息息相關,並且最終驗證了他的預測。

1. 軍公教退休慰問金爭議

蔡正元最受矚目的政策爭議,就是軍公教退休慰問金。這筆補助金,歷來在春節前發放,政府藉此表達對軍公教的尊重。雖無明確的法源依據,卻已成為政府的慣例。

馬英九政府為了縮減財政支出,決定取消這筆福利。行政院認為,政府沒有義務提供這筆補助。但蔡正元認為,這項津貼已施行多年,軍公教長期依賴此福利,因此不能輕易廢除。

他指出,台灣法律體系中,**習慣法(Customary Law)**是行政法的一部分。一項政策若長期施行,並獲得社會認可,就應視為法律的一部分。因此,政府的決定違反社會共識。

蔡正元極力反對此政策,認為政府應尋找其他節省財政的方法,而非削減基層公務員的福利。他多次強調,軍公教是國民黨的基本盤,這些族群的信任,是國民黨長期執政的基礎。

然而,國民黨內部意見分歧。馬英九政府仍然堅持取消津貼。在黨內會議中,蔡正元與賴士葆等人曾發生激烈爭論。他指責政府未經深思熟慮便作出決策,認為這將影響國民黨的未來選舉。

最終,政府取消了津貼,軍公教群體對國民黨極為不滿。蔡正元的預測成真,國民黨因此失去了關鍵支持者。2016年選舉,軍公教族群大規模棄投,部分選民轉向親民黨,甚至投給民進黨。他認為,這是馬政府忽視民意的代價。

2. 證券交易所得稅(證所稅)爭議

另一個重大爭議,是證券交易所得稅(證所稅)。馬英九政府為了追求公平正義,決定課徵證所稅,認為股市投資獲利應與薪資所得一樣課稅。其邏輯是:一般受薪階層須繳稅,投資股市卻可免稅,這不公平。

蔡正元對此強烈反對,認為政府完全忽視市場機制,證所稅的推動將帶來嚴重後果。台灣的證券交易稅,已是全球最高,每年政府從證交稅獲利3,000億台幣,與所得稅收入相當。若再徵證所稅,將使交易成本大幅提高。

他強調,股票交易具有高風險,投資人不一定每次都能獲利。政府只對賺錢的部分課稅,卻不考慮虧損,這極為不合理。他認為,此政策將嚴重影響投資信心,台股交易量將減少,證交稅收入也會下降。

此外,資金將加速外流,投資人會選擇香港、新加坡等低稅率市場,台灣股市的競爭力將因此削弱。類似政策,在其他國家也曾實施,最終都導致股市低迷,政府稅收反而減少。

蔡正元在立法院多次提出反對意見,指出政府沒有考慮市場反應,也未評估對金融業的影響。然而,馬英九政府仍堅持執行,2013年,證所稅正式通過。

政策推行後,台股交易量驟降,投資人對市場失去信心,台股指數一度跌破8,000點,遠低於馬英九承諾的「萬點行情」。證所稅的實施,不但沒帶來預期的稅收,反而造成證交稅收入大減。

蔡正元認為,這是政策決策過程中的重大錯誤。他批評政府,只考慮公平正義,卻忽視經濟現實。他也指出,證所稅的失敗,讓國民黨的經濟政策受到質疑。

3. 對黨外堅持立場從不妥協

挺核能發展——遭遇暴力攻擊,仍不退縮:

蔡正元長期支持核能發展,主張台灣應維持核能供電,以確保能源穩定與經濟發展。他強烈反對民進黨的「非核家園」政策,認為這將導致電價上升、能源短缺,最終影響台灣的產業競爭力。

然而,他的堅持也招來政治攻擊。某次,他在忠孝東路上遭遇暴力襲擊,支持民進黨的激進份子甚至砸毀他的座車。但即便如此,他仍然不改其志,持續為核能發聲。

不畏罷免,堅定推動兩岸合作:

蔡正元是國民黨內最堅定支持兩岸服貿協議的政治人物之一,認為此協議能為台灣經濟開創更廣闊的市場與機會。他在立法院為此積極奔走,但遭到太陽花學運、柯文哲及民眾黨的反對,甚至發動罷免。

即便面臨罷免壓力,蔡正元仍堅持己見,不畏民粹。他認為,兩岸合作是台灣經濟發展的關鍵,台灣不能因政治因素錯失機遇。事隔多年,柯文哲表示歉意並登門請教,蔡正元也不念舊怨,兩人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。如今,隨著時間推移,他的判斷逐漸被證明是正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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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正元的堅持,無論在黨內或黨外,都是他鮮明的政治風格。他不畏懼權力,不迎合輿論,而是站在自己的信念上,即便孤軍奮戰,也不動搖。

在黨內,他扮演著「敢言異議者」的角色。不願屈從權力,亦不隨波逐流。堅持自己的見解,即便因此與黨內高層對立。這種堅持,讓他贏得一部分人的尊重,但批評也使他成為黨內某些人眼中釘。

國民黨內部,並未真正接納他的意見。他的建議,常被忽視。對經濟政策的警告,未能影響決策層。但最終的結果,證明了他的預測。所反對的政策,帶來了嚴重後果,批評並非無的放矢。

2016年,國民黨大敗。他所警告的選舉危機,成為現實。國民黨失去了軍公教的支持,經濟政策也未獲選民認可。蔡正元的聲音,雖未能改變當時的決策,但在歷史的檢視下,卻顯得更加重要。

三:「中影案」中的司法遭遇

在台灣的政治舞台上,司法案件往往與政治鬥爭緊密相連,蔡正元的經歷便是其中的典型案例。他在「中影案」中的遭遇,不僅影響了他的政治生涯,更突顯出台灣司法體系在政治環境下的特殊角色。本章將探討「中影案」的背景、蔡正元在其中的角色、司法過程,以及案件對他的影響。

1、「中影案」的背景

中影(中央電影公司)曾經是國民黨黨營事業的一部分,長期以來作為國民黨的重要資金來源。隨著民進黨的崛起,國民黨的黨產問題成為政治鬥爭的焦點。2000年民進黨執政後,國民黨面臨著日益嚴峻的政治和法律壓力,被迫處理龐大的黨營資產,以符合公平競爭的原則。

馬英九擔任國民黨主席期間,為了降低黨產爭議,國民黨決定出售中影,以減少外界對黨產的批評,並解決財務壓力。當時,蔡正元負責籌措資金,促成中影的轉手。然而,這筆交易最終演變成政治鬥爭的一部分,並成為司法追訴的標的。

蔡正元當時代表買方團隊,籌措12億元資金,以收購中影股份。這筆資金的主要用途包括支付國民黨黨工的資遣費約8億元,並協助解決其他財務需求。根據蔡正元的說法,這筆交易是一場合法的商業行為,所有程序均符合財務與法律規範。然而,隨著政治氛圍的轉變,這筆交易被重新檢視,並最終成為司法機關關注的案件。

2、司法調查與羈押

2017年,台北地檢署對蔡正元展開調查,以「侵占中影資金」為由,對其進行起訴。檢方指控他在交易過程中涉嫌挪用資金,並將其塑造成國民黨黨產弊案的關鍵人物。蔡正元則對此提出駁斥,表示所有資金均有合法來源與明確去向,交易的本質是國民黨財務調整的一部分,而非個人謀取私利。

在調查過程中,蔡正元遭到羈押長達四個月。他回憶,檢調單位施加極大壓力,要求他提供供詞,將「中影案」牽連至國民黨內更高層的政治人物。他表示,羈押期間,檢方多次暗示,只要配合指證馬英九,便可獲得較輕的處分;若拒絕,則將持續羈押。這段經歷讓他質疑,此案是否單純是司法調查,或是有更深層的政治動機。

3、媒體與輿論的影響

在羈押期間,蔡正元的案件受到媒體廣泛報導,特別是親綠媒體,對此案的關注尤為明顯。蔡正元指出,多家媒體塑造他為「掏空中影」的主要人物,強調交易過程的不透明,並將他與國民黨的黨產爭議連結。他認為,這樣的輿論操作,影響了社會大眾對此案的觀感,也使他在國民黨內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。

國民黨內部對於案件的反應相對消極,黨內高層並未積極聲援,部分人士選擇與案件保持距離,避免遭受波及。這使得蔡正元在政治上逐漸陷入孤立,與過去在黨內的角色形成鮮明對比。

4、司法與政治的交錯

蔡正元的案件,成為外界質疑台灣司法獨立性的案例之一。他提到,時任法務部長邱太三曾對部分人士表示,「中影案」的關鍵不在於法律問題,而是「政治上的處理」。這樣的表態,讓他更加確信,案件的審理過程受到政治影響,而不僅是單純的司法判決。

此外,他提到,在案件發展過程中,國台辦曾透過管道詢問案情,但遭到台灣政府以「上面的意思」推托,顯示此案已超越單純的司法領域,成為政治考量的一部分。他認為,這種司法與政治交錯的現象,已經成為台灣政治生態的一部分,並影響了許多涉及政治人物的司法案件。

5、案件的發展與影響

法院最終對蔡正元做出判決,雖然檢方未能提供確切證據證明他「掏空中影」,但仍然依據商業會計法等相關法條,判處他三年六個月徒刑。蔡正元對此表示不滿,認為判決的依據不夠充分,他的律師團隊也隨即提出上訴,主張案件應回歸法律事實,而非受到政治影響。

他認為,這起案件的審理結果,顯示出司法體系在政治壓力下所面臨的挑戰。他強調,司法應以證據為依據,而不應受外部因素左右。他的案件,也讓社會對於台灣司法體制的獨立性產生更多疑問。

這場官司也對蔡正元的政治生涯帶來重大影響。在國民黨內部,他的影響力明顯下降,過去的政治盟友多數選擇與他保持距離。然而,他並未因此而退出政治舞台,而是透過媒體與社會運動,持續發聲,批評台灣的司法體系與政治環境,並表達對國家未來發展的看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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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中影案」的發展,不僅影響了蔡正元的個人命運,也引發台灣社會對司法體系獨立性的廣泛質疑。從案件的調查、羈押過程,到最終的判決,司法是否受到政治因素影響,成為輿論討論的焦點。

蔡正元在這場司法風暴中的經歷,無論最終結果如何,都已被視為政治與司法「同體共生」的一個典型案例,進一步凸顯了台灣政治與司法界線的模糊與交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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